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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AY 1-78 筆記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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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AY 1-78 筆記②

我的爸爸將實情告訴了柳勝河,他沒有什麽信心能夠找到對付這種怪病的藥物,如果他將已知的一些未經過醫學測量的藥物拿來給柳勝河的弟弟試用,一旦結果失敗了,柳勝河的弟弟最終被毒死,我的爸爸是需要負法律責任的。雖然他自己也知道自己只能憑這件事拖住柳勝河,不過他並不是個完全不懂得變通的人。他通過了多手段得知一種死馬當活馬醫的辦法,這種辦法和醫治一些血液病有些類似,他通過熟人拿到了一些價格昂貴的新開發的註射型試劑,對他弟弟使用了較小的固定劑量,讓柳勝河定時地對他進行觀測和記錄。

這種方法雖然和註射高濃度的毒劑類似,不過這種試劑因為套了一個藥物的幌子,所以危害性並沒有表面上看起來的那樣大,只要控制住劑量,就不會在短時間內產生毒藥那樣強大的副作用。但長此以往就不得而知。俗話說“藥有三分毒”,說的就是這個道理。

根據我爸爸的描述,這種藥物在由靜脈註入之後會在短時間內和血液中的病毒融合並使之轉化分解。雖然大部分情況下這樣的靜脈註射都以失敗告終,不過也有例外的情況。他在得知柳勝河弟弟的身體能夠負荷更大劑量的藥物註射並且很有效果以後,將每周一次的靜脈註射提高到了兩次。

觀察在繼續,但是經過了幾周的觀察以後,他們發現弟弟身體的其他部位開始產生了不適感。他開始不吃東西,整天大部分的時間都處於昏迷狀態,偶爾會在傍晚的時刻蘇醒過來,說一些話,下地走一會兒。再過了幾周,他連下地走路都非常困難,他只要一用力就會出現骨折,最容易骨折的地方是膝蓋,腎臟也開始出現衰退。在弟弟僅能夠清醒一點點時間的傍晚,柳勝河總是推著輪椅帶弟弟去外面的林子裏走一走,讓他呼吸一下新鮮的空氣,感受屋外風的流動。他預料到弟弟會在接下來的幾個月裏靠洗腎來維持生命,這是也他最不想看到也不願意去面對的事情,因此變得有些消沈。

他們家為此花費了巨額的費用用來治療弟弟的病,這些事情,我爸爸都知道。唯一不知道的一點,就是他弟弟養病的地方。我爸爸幾乎猜測不出來柳勝河把他弟弟藏在哪裏,自然不知道他弟弟現在長什麽樣子。所有的接頭都是在我們這個城市完成的,他們每次通話和見面都不會超過半個小時,大約是一個季度見一次面,柳勝河每次都是拿完我爸爸帶來的藥品試劑就急匆匆地走了。我爸爸經常會在見到柳勝河的時候說,好點了嗎?有效果嗎?柳勝河每次都總是默默地點一點頭,完全不說現在弟弟的病情越來越嚴重的句子。

雖然我爸爸能夠猜到這種病毒在體內作用最終導致的結果,但是他能夠做到的或許和現在大部分的醫生一樣,只能夠緩解這種病毒給病人帶來的痛苦,而不能完全地解除它。

他在自己僅有的閱歷當中聽過太多治療少年兒童不治之癥的殘酷的臨床案例了。就算在醫學發達的美國,面對一個身患絕癥的少年,他們也不會采取避重就輕的做法。因為病人的特殊性和不可挽回性,撇開道德層面來講,這些醫生是否會把孩子當成活體試驗的對象,用各種各樣的藥物來測試病人的反應也早就不得而知了。

我爸爸並不確定柳勝河的弟弟現在到底怎麽樣了,但是從這本筆記的內容來看,我覺得他的弟弟應該已經不在人世了。他並沒有在文中提到我爸爸的過失,雖然他也預感到大劑量的實驗藥劑對他弟弟來說意味著什麽,但是這也是他默認的。假如沒有這些藥物,他可能也發現不了“代號R”這種新型的病毒對於人體有如此大的危害。他們當時幾乎試遍了世界上所有最先進的針對血液病的藥物,但是得到的結果卻依然令人扼腕嘆息。

大概是在那之後,我就考上了四中的高中。事情有了轉機。柳勝河也考到了我的學校。他變得很少和人談論自己的事情,雖然筆記還是依然在記,但是內容已經開始漸漸側重到與我們的家庭相關的事情上來了。他調查過與我們家庭所有相關的事情,雖然表面上裝作和我完全不認識,但是他會在一些公開課和選修課上坐到離我比較近的地方,來觀察我的為人到底是怎樣的。我那個時候並不認識他,也不知道我爸爸和他認識如此之久。

我大概是還沒有翻到筆記的最後一頁就合上了本子。整件事情的殘酷和不幸是我憑現有的知識所完全無法想象的。柳勝河究竟用了多大的毅力和艱辛救出了他弟弟,又用了多大的忍耐力和自我暗示來強迫使他自己面對弟弟的不幸,這一切只憑他毫無情感成分的“紀實”是無法傳達給我的。我認為這樣的內容讓不同的人來讀,所得到的內心震撼是完全不同的。如果是一個完全不認識柳勝河的人,可能會覺得他對待家人的命運太過冷血,但如果是我爸爸,大概只會覺得柳勝河這樣的年紀本身已經負擔了太多不該負擔的東西了。

我不知不覺地躺倒在桌子上睡著了。這一晚我什麽夢都沒有做,疲倦和折磨人的腦力將我拖入到無底的深淵當中無法再醒來。直到我被一陣尖叫所吵醒。

我發現我只身睡在桌子上一動都沒有動,原本壓在手下的筆記本已經被抽走了,但是桌子上多了一套疊放整齊的衣服。我記得這是柳勝河昨天找出來給我穿的運動套裝。地下室裏只有我一個人。柳勝河似乎早就醒了,走到了外面。

早晨的寒意讓我渾身哆嗦了一下支起了身子。我感到渾身沒有一處地方是不酸痛的。為了不壓到受傷的手臂,我將這只手垂在身子一側,用另一只手當做靠墊抵住了腦袋。不過因為過度的疲勞和奔波,我現在只要一動,就能發現在昨天所累積下的過度運動量全都返回到了疼痛上。這種感覺比起我以前踢完球後的感覺有過之而無不及。我就在低聲的咒罵之中站起來,稍微活動了一下筋骨,不客氣地換上了這套幹凈的衣服,將思緒理清楚。

我走上樓梯去看發出尖叫的是誰。前廳因為有卷軸門的阻擋,完全看不到店鋪外清晨的陽光。死氣沈沈的氛圍依然彌漫在周圍剛剛睡醒的男生身上。唯獨角落裏用新衣服鋪滿地躺在那兒的幾個女生有些顯得耐不住寂寞。

那個尖叫的女生是蘇錫,她似乎正因為看到從卷軸門的外面爬進來了一只不知名的蟲子而惡心地叫出聲來。旁邊的葉小橋被她的聲音吵醒,脫下自己的鞋子就朝蟲子拍了下去,輕描淡寫地就說了一句:“好吵,讓我再睡一會兒。”

蘇錫雖然在隊裏年紀最小,但看上去並不是個怕喪屍的女生,不過怕蟲子倒是女生的天性,況且這只蟲子好像變異了,外形雖然接近蟑螂,不過在頭部長出了奇怪的瘤,而在瘤上又多長出了一對觸須,所以我認為這種蟲子已經不能再叫做蟑螂了。

葉小橋一鞋子拍下去,這只蟲子並沒有飈血,顯然沒有立刻死,在地上掙紮著扭動了幾下後,就又爬動了起來。蘇錫又尖叫了起來。

這一下尖叫,周圍半昏半醒的男生全都被吵醒了。有的開始緩緩地直起身子,有的一醒來就開始抱怨吵鬧,有的在打哈欠,還在喃喃自語。

我甩了甩腦袋。能夠看到這種變異的蟲子活著就說明喪屍浩劫並沒有離我們遠去。我沒有在做夢,這卷軸門之外的世界依然非常殘酷和真實。只要我們出去了,我們依然還要面對這些揮之不去的陰影。

這個時候,就聽到後面有“鐺”、“鐺”、“鐺”的聲音傳了過來。這聲音似乎是從洗手間前面的走廊傳來的,一直在敲,越敲越有力,越敲越迅速,直聽得我心裏發慌。因為這聲音既不像鬧鈴聲,也不像警報聲,倒像是用勺子敲鐵鍋的聲音,想這洗手間前面難不成還有廚房?但是我昨天上過那兒的洗手間,對門除了一面雪白的墻之外什麽都沒有,難不成是我眼花看錯了?這店鋪的構造也太奇葩了,搞不好和這兒的地下室一樣有道暗門通下去別有洞天,因此循著聲音就過去了。

我身後的同學也不明就理地站了起來,紛紛跟著我走過去看個究竟。就聽到那兒有人扯著嗓子喊:“開飯了開飯了,今天早上吃喪屍大餐!給我把你們鐵打的胃都給準備好,不要吃趴下嘍!”聲音聽起來既彪悍又興奮,卻是隊裏剩下那個頭發最長的高三女生,江詩說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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